伸伸

【狼永】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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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苇名亡国了。

  破旧寺庙大门前的断桥依旧无人修复,因此当年的赤备军并没有发现这个所在。

  也许是因为佛雕师的缘故吧。听藤冈说他跑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自从内府大举入侵以来,苇名一直流传着浑身冒火的巨大魔鬼在城门口的旧战场上疯狂屠杀的传说,那也许是他吧。

  后来没过多久,藤冈说苇名已经做不下去生意了,于是他也打包行李离开了。

  那段时间,破旧寺庙里安静的很。风拂过竹林的声音混着寺庙门口无数纸符飘动的哗哗声,几乎掩盖了这里还有人居住的痕迹。

  只有永真还住在这里。

  她早就不记得自己独处已经有几个年头了。苇名灭国之后的数个月里,她也不敢擅自走动,于是就窝在破旧寺庙里不出去。她确实见过很多生离死别,但是那段日子叫她很是感伤。尤其是九郎来找她的时候。

  永真小姐,请您帮忙和我一起给狼下葬。他说。

  她看着九郎脸上还未干的泪痕,点了点头。

  九郎临走时,拜托了永真替他照顾狼的坟墓。永真答应了。

  目送九郎离开以后,她刚要迈开脚步,就听见了芦苇地里尖锐的呜咽声。

  她循着声音走去,看见了一只躺倒在地上的大狗,身边还有一只吱嗷乱叫的小狗。

  永真捡起这只还没有掌心大的小狗。也许是刚出生的小婴儿,却很悲惨的失去了母亲。

  还是柴犬呢。永真感叹着,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小狗湿漉漉的脑袋。

  从此以后,永真有了新的工作。她平时外出行医赚钱,赚够了就去富贵人家的奶妈那里买奶。永真才不会告诉奶妈买她的奶是用来喂狗,因此常常被奶妈教导说你太瘦是产不了好奶的,注意吃好点。永真谢过奶妈,偷偷看看口袋里熟睡的小狗,转身离去。

  小狗长的很快。灵活起来甚至能窜上房顶。渐渐的它不再需要吃奶了,于是抓起了寺院里的老鼠。虽说是只狗,但是动作像猫一样敏捷,给永真减了不少负担。她再也不用对着被老鼠啃坏的衣服发愁了。

  但有些时候小狗会带着伤回到永真身边。永真替它处理伤口的时候,小狗就趴在那里,一声不吭。那场面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有一天晚上永真行医回来,小狗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蹭她的裙摆,而是对着她身后龇牙低吼。永真一回头,看见两个男人正在不怀好意的靠近。

  小狗没有犹豫,扑上去朝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腿一顿撕扯,而另一个男人见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小狗猛砸过去。

  小狗没有松口,但是痛苦的悲鸣一声声传进永真的耳朵里。永真拔出随身携带的太刀。这是一心大人送给她的。

  男人一脚踢走了已经没有力气的小狗,看着手拿太刀的永真哈哈大笑,嘲笑她一介小小女子拿着武士刀唬人。

  但是她最终让男人后悔了。两个男人被砍的落荒而逃,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永真收起刀,跑到奄奄一息的小狗身边。小狗左眼被划伤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横在它的脸上。它的左前爪颤抖的缩着,扭成不正常的形状。

  绝对不能让它死掉。永真抱起小狗跑进屋里。

  她拿起了伤药葫芦,倒了一些在燃尽的油灯盏里。既然这个可以让人瞬间恢复气血,那想必也可以给它用吧。

  没想到本来奄奄一息的小狗竟挣扎着把头伸到灯盏前,一下一下的舔食着苦涩的药汤,直到全部喝净。喝完药,它慢慢把眼睛闭上,等待永真给它处理伤口。

  永真顿时觉得好玩。她拿起药粉,洒在小狗的伤口上。小狗面不改色,一声不吭。

  “……狼阁下?”她尝试着呼唤。

  小狗靠近她的那一侧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但是又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立刻放下去,装作无事发生。

  永真被逗的哈哈大笑。她开始相信一些不太可能发生的事了。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永真显然愿意相信这个荒唐的想法。更何况,它现在越发的与那位阁下相像了:左眼部有一道长疤,左臂还是断的。

  她在屋子后面的竹丛中劈断一根坚韧的矮竹,凭着记忆中道玄给只猩做忍义手的样子制作起小狗的义肢来。最后,她用一小节红绳给小狗把义肢缠上。

  好了,这就是你的忍义手了,小狗阁下。以后你不用跳着走路了。永真笑着揉了揉小狗软软的毛发。

  小狗似乎很开心。它舔了舔永真的手指,尾巴摇的像螺旋桨。

  日子久了,苇名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有一位四处行医的女医师,她腰间别了一把太刀,身后跟着一只残疾的小黄狗。

  有时候某些年轻的同行也会仰慕温柔稳重的前辈。有人会借着讨论医术的名义跟随永真来到破旧寺庙,只不过刚要踏进门口的时候,裤脚会被小狗咬住。

  对方蹲下身来想摸摸小狗,却被小狗佯装开咬的架势吓到,一下子收回手去。

  这时候永真就过来一边道歉,一边把小狗抱到院子里,跟它说,不许吓唬人啦,然后赶在小狗跑到门口之前把门关上。

  小狗着急的站起来抓着门板,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声。门板被挠出了印子。

  所以最后没有办法,永真只好放它进来。这还不算完,两人交流的时候,小狗必须要趴在永真的腿上。一旦对方想要靠近她,它便呲牙吓唬他。

  只不过送走后辈之后,小狗也没有和平常一样的围着永真转圈。它就趴在当年佛雕师给狼留下的加工忍义手的木桩旁边,一声不吭。

  怎么了呀,小狗阁下?永真蹲下来想摸摸它的鼻子。

  小狗一扭头,把后脑勺对着永真。

  永真忍不住笑了。她架起小狗,把它抱在怀里和它道歉。对不起啦,我不该把你关在屋子外面,以后我们两个不会再分开了,我向你保证,好不好?

  小狗委屈巴巴的哼唧了两声,把头靠在永真怀里。

  

  永真记得那天狼手持枭的守护铃从菩萨面前起身。在走出庙门前,他回头望了自己一眼。

  狼阁下,请等一等。永真叫住了他。我有话想对你说。

  两人在屋外的栏杆上坐下。永真拿出一壶酒,给狼倒上。看着狼有些为难的眼神,她说请用吧,这不是醉人的酒。

  一碗下肚,狼问她有什么要和自己说。永真垂下眼眸,问他说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狼点了点头。

  狼阁下和九郎大人,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这二者,我一个都不想失去。永真说。

  狼看着她的脸,沉默了一会,喝了一口酒。

  我有……必须要成就之事。对不起。狼说道。

  永真几乎要哭了。她从小到大的所有亲人都远离自己而去了。道玄早逝,一心病危,弦一郎堕入疯魔,只猩被怨恨之火吞噬,现在就连九郎和狼都要离开她。她颤抖着双手,灌下碗中最后一口酒。

  突然,她被狼抱住了。狼紧紧的圈住永真瘦小的身体,皱着眉。永真愣了一下,随后也抱住了狼。她没有忍住,泪水沾湿了忍者的围巾。

  后来她遵守与九郎的约定,经常去给狼扫墓。当然,每一次都会带上小狗。小狗每一次都安安静静的不出声,坐在永真旁边看着她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疑惑的歪歪小脑袋。

  小狗阁下,你说狼阁下能听到我对他说的话吗?在扫墓回去的路上,永真问小狗。

  小狗抬起头叫了两声,表示肯定。

  我觉得他一定能听到我对他说的话。因为我和他说,我很想念他,所以你就来了,对吗?永真蹲下看着小狗。

  小狗突然不摇尾巴了,它原地坐下,背对着永真,用后腿挠着耳朵。

  哎呀,看来不是呢。那我们之间就少了一道缘分呢,小狗阁下。永真说着就要往前走,急得身后的小狗嗷嗷叫,赶紧追上她的脚步。

  

  就这样,永真和她的小狗在破旧寺庙里度过了20年。

  

  九郎踏进破旧寺庙的门时,他看见了一条老狗,默默趴在院子里。那只老狗还有一只竹条做的假前爪。

  它似乎感受到了九郎的到来,慢慢站起身,朝他走去。它抬起混浊的眼眸望着九郎,九郎蹲下来想伸手摸摸它,它居然主动轻轻舔舐九郎的手指,然后缓缓的蹭着他的掌心。

  啊呀,九郎大人,它认识您呢。九郎一抬头,看见头发花白的永真。

  永真小姐,真的是您!九郎一阵激动,赶忙过去和永真互相握住对方的手。还请不要叫我大人,我早已复归常人,在远乡开了间茶馆,现在终于得到机会,可以来看望您了。九郎说。

  看着比自己高出太多的、早已长大成人的九郎,永真唏嘘不已。

  狼阁下,他做到了啊……永真忍不住用沧桑的手抚摸九郎年轻的脸颊。

  

  永真给九郎说了关于那条狗的事。她始终相信,小狗就是狼派来陪伴她的。它一直陪着自己,直到这样的高龄,也没有放弃。

  九郎惊讶于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他给永真留下了自己从茶馆长途跋涉带来的自酿酒和自己制作的糕点,和她说可以和小狗一同享用。

  九郎临走前,摸了摸那条狗的头。我走了哦,再见,小狗阁下。他笑着说道。

  永真和狗一起目送九郎离开。

  

  第二天早上,永真没有听到狗叫的声音。她推开门,阳光穿过竹叶斑驳的洒在院前的鬼佛边,狗就趴在那里,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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